作家张楚认为故乡是最接近“桃源”的地方。在他心中,故乡宛如一方净土,承载着童年的记忆与温暖。那熟悉的街道、古老的建筑,仿佛时光凝固,散发着宁静与祥和的气息。故乡的人们淳朴善良,邻里之间的情谊深厚,如同桃源中互相关爱的居民。这里没有都市的喧嚣与繁华,只有淡淡的乡愁萦绕心间。张楚在故乡中汲取创作的灵感,那质朴的生活场景、真挚的情感,都成为他笔下动人的篇章,让读者仿佛也能踏入那片接近“桃源”的故乡之地,感受那份纯粹与美好。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刀锋时间 (ID:hardcorereadingclub),作者:L,编辑:钟毅
“他的写作透视人情百态,继承古老的文学传统;描摹个体与人生、与时光的对视,又直戳当代人的肺腑。他的《云落》,像是时代情态的缩写,轻盈飘落于沉重,简洁和繁复交织,人们在时代的波浪中相互连接,又挥手作别。他以耐心和匠心,编织出一幅世情图卷,文字绵密、细节层累,尽最大的努力还原生活的质感。”
作家张楚现在在天津市工作。他的单位离老家河北省唐山市滦南县不远,但碍于事务繁忙,他回乡的次数并不算多。每个月,他会抽出时间,开两小时车返回那里。他同朋友开玩笑说:“故乡就像一个疗养院,在那里,我能得到想象中的宁静。”
多年以前,他身在县城,过着典型的“县城体制内”式生活——家、学校(接送孩子)、单位三点一线,周而复始,有时候会和朋友出去撸串喝酒。在他眼中,那样的生活很是安逸,能满足人内心对安全、舒适生活的需求。
但他也常“因为没有新鲜的文学生活而感觉到压抑”。后来,他提起笔,开始书写这片土地。过往,这个华北县城常作为背景,出现在他的中短篇小说之中;写了很多年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啰唆,小说结束了,却感觉还有很多话没说”。
《绵羊向西》
张楚著
河北教育出版社,2022-10
他说:“(我)虽然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但还是隐隐感觉到长篇的召唤。我是个随性的人,向来没有什么计划,当召唤来临时,我就变成了一个坚定的行动者。”动笔前,他做了大量调研和案头工作,写提纲、写详细的人物小传,以及花费漫长的时间去思考人物之间的关系。
他把县城的风物写入小说,也把这个场域中独有的人情往来展现得淋漓尽致。这部长篇小说,正是《云落》。而在写作过程中,他对于老家滦南的认识,也在不断更新:“它总会有新鲜的血液和面孔,总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衍生出各种极具特色的标识符。在时光面前,它无比强大,自我更新、自我繁殖的能力特别强。”
凭借《云落》,张楚获评2024年度刀锋图书奖“年度作家”。我们和他聊了聊他的写作与生活。
《云落》
张楚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4-5
世界隐秘的角落同样光芒万丈
《新周刊》:你早期的生活经验对这部小说的帮助有多大?
张楚:这部长篇小说可能是我早期生活的一个文学性的总结。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那里的气候、食物、方言、习俗、植物、形形色色的人,都会对小说家的思维方式和写作方式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新周刊》:你在后续的采访过程中,对案件、对具体的一些事情,诸如钓鱼、放鹰等,有哪些新收获?
张楚:在对案件和人们生活方式进行采访、采风的过程中,我发觉无论你读过多少书、有过多少艰涩的想法,都会被生活里每时每刻、随时随地弥漫的新鲜感矫正——瞧,你一无所知;瞧,世界隐秘的角落同样光芒万丈。
《新周刊》:你是在天津完成《云落》的。与故乡隔了一定的距离,再去审视那里,你有了哪些新的认知?
张楚:在另一座城市回望故乡时,会不知不觉戴上滤镜。即便是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或事,都变得可以被原谅。故乡并不是“桃源”,却是最接近“桃源”的地域。
《新周刊》:小说里写到饺子馆、按摩院、窗帘店、驴肉店等地点,你觉得这些空间带有显著的县城特质吗?它们对呈现县城生活有哪些帮助?
张楚:小说里写到的饺子馆、按摩院、窗帘店、驴肉店,都是县城里最常态化的景象,就像在城市里时不时能见到大悦城或公园一样。这些空间带有显著的县城特质。在县城里生活,你肯定曾经光顾那里,你会在那里见到县城里最普通的人,他们面容羞涩却声音响亮,大声谈论着县城里的八卦新闻。他们都比你想象中聪明。
“幸福”看似亮丽光鲜,却蒙着不易察觉的灰尘
《新周刊》:小说里的万樱是很多县城女性的写照,她们有很强的消化苦难的能力。这个角色是如何从现实走入虚构的?
张楚:万樱的原型是我弟弟的同学。她从小没有父亲,这种家庭背景成为孩子们欺负她的一个由头。20多年里,我偶尔听弟弟提及她的生活状况,比如在哪里上班、嫁了什么样的男人、生了几个孩子、公婆关系如何紧张,诸如此类。在我的想象中,她还是从前的模样,眼神随着岁月的流逝被涂抹上一层蜡质,变得模糊。
2008年冬,我在邮局外遇到她。她穿着一件军大衣,站在尚未融化的积雪里打电话。她没戴帽子,头发乱糟糟的,边对着电话咆哮边做着激烈的手势。看情形,她生活得并不如意,从衣着看甚至有些拮据。我远远地望着她,内心五味杂陈……10多年过去,她过着怎样的日子,是不是和我一样被生活这条鞭子抽赶着,马不停蹄地向前行走或奔跑?她是不是和我一样,有个小家庭,虽一地鸡毛却也和暖美满?无论如何,我首先要说服自己:她一定活得很幸福。“幸福”这个词语尽管看似亮丽光鲜,却蒙着不易察觉的灰尘。
《新周刊》:有没有哪些新的生活状态已经让你感到陌生了?
张楚:我的感觉是,地球的自转速度在不断加快,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老了,和县城似乎也隔了层玻璃,看得不像先前那样明晰。不过,我跟县城的亲人、朋友联系非常紧密,他们的生活状态,我都能及时获悉。说实话,他们除了脸上增添了更多的皱纹,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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