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提供具体的内容呀,没有具体内容我没法准确进行描述呢。比如这部剧的剧情、主要人物、引发爆红的具体事件等相关信息都没有,我无法下笔写 200 字的内容呢。
一部没有爆款相的英剧,最近突如其来地翻红了。
《道格拉斯被取消了》(以下简称《道格拉斯》)是四集的英国迷你剧。因为话题有相似性、体裁篇幅接近、同样来自英国,这部剧也常和《混沌少年时》一起被影迷推荐。它的剧情紧凑,映照现实,也同样指向了“厌女文化”这一命题。
2024年在英国播出时,《道格拉斯》的水花并不大,烂番茄当时甚至没有收录此剧的条目。可今年年初,随着一些英美剧迷的安利和推荐,它逐渐在国内破圈,真正火起来了,豆瓣评分也从年初的9.0分一路涨至目前的9.4分。
观看它的体验,称得上“窒息”,但又很“爽快”,毕竟观众苦长篇注水剧久矣。如果说看套路化的长剧就像报了个“性价比旅游团”,黑心导游花了大半天把你带去海边浮潜,结果你只看见了贝壳和水草,那么观看《道格拉斯》就像是导游是多啦A梦,先把你带来冰川玩了下冰桶挑战,又把你放到沙漠上烤(编剧StevenMoffat此前也是知名剧集《神探夏洛克》《神秘博士》的编剧)。
《道格拉斯》以精妙的人物对峙完成了对多重议题的描写:厌女文化、新闻道德、取消文化。有人称《道格拉斯》为“next level女性爽剧”,主播麦德琳“成功”地向道貌岸然的“老登”男搭档复仇,顶替他,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新闻界偶像。
麦德琳确实不是那种哀戚的、让人怜悯的女性受害者模样,她有非常强大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使她看上去更像是意外拿到了雷神之锤的美杜莎或涅墨西斯。她永远没有内耗的问题,总能找到方法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但让人爽快的对峙之后,留给观众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被审判的为何是“老好人”道格拉斯?麦德琳真的是理想的女性主角吗?
这一段,值得写入编剧教科书
《道格拉斯》的故事结构巧妙之处在于,它是以男人的无辜视角开始讲述的。国民主持人道格拉斯看上去是个温和正派的老好人,他因为一句推特上的流言而陷入了职场危机。路人指控他在社交场合开了厌女的玩笑,这句指控甚至没有事实性的信息,流言很难被证实亦很难被证伪,也因此拥有巨大的解释或污名的空间。
道格拉斯自称自己不记得说了什么笑话,他觉得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他的处境让他看上去显得无辜,仿佛是“政治正确”的氛围使他遭遇舆论操控、将他放置在审判的十字架上,他是取消文化风暴的受害者。
当一名男性遭遇“厌女”指控,他可选择的公关模式有几种。比如,澄清立场自我辩护,淡化“厌女”标签,这是名人用烂了的公关手段,却常常奏效。又比如,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舆论资源,定位另一方的政治谱系,诡辩、反向指控、煽动情绪,倒打一耙,互联网上也不乏这种话术的展示。而道格拉斯原本想选的是最温和的一种:不回应、静默处理,等人们逐渐忘记,一切都会过去。在故事的前半段,观众甚至想同情他了:人怎么能因为自己不记得的笑话而“因言获罪”呢?
麦德琳则是以心机女搭档的形象出现在故事里的。她如一位“职场女登”,熟悉运用职场PUA话术,语言和行动暧昧,但难以界定为性骚扰。她像玩弄着捉来的老鼠的猫,嘴上说着要替他想想办法,却一步步将他引入她设计好的圈套——她不仅转发了流言,使道格拉斯陷入更大的风波,还道德绑架他,说服他转发评论,以证明她的“声援”是出于好意。
此后,道格拉斯陷入风暴,路人都在谈论他的厌女笑话。节目制作人、经纪人、他的老婆(报刊主编)还有喜剧写手轮番出现,企图解救道格拉斯。
然而,故事从这时开始展露了它的内核,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角色在第三集发生倒转。这一集,也是让观众汗毛直立、倍感窒息的一集。(以下含剧透!)
时间回到麦德琳参加面试的那天晚上。节目制作人托比假以无暇分身为名,让麦德琳来到他的酒店房间面试,“只是聊聊”。剧集艺术化地再现了让人窒息的场景:当一位并不脆弱的女性遭遇性骚扰时,同样会有被压迫、被控制、被碾碎的感觉,而这种压抑能完全被荧幕前的观众感知到。当你身处其中,才能感知“职场性骚扰”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逃不出的话语圈套、推不掉的红酒,依靠权力,通过诡辩和威胁,加害者可使受害者自我怀疑、自我说服。这一集,堪称戏剧的性骚扰名场面。
托比才是高级的猎手。在酒店的房间,他一步一步试探着麦德琳的尺度,定位着她的身份乃至政治坐标。他嘴上说着“我和你一样都是女权主义者”,身体却熟稔地向前探索。对方的躲避或反击会被他指控为无端揣度和过度敏感,他也深知如何利用酒精和空间制造“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假象。你甚至可以想象,他如何精进自己的手段和技巧,以逃避、反击指控和追诉。他对这套方法如此自信,一定是因为这套方法被他无数次实践过。
直到此时,观众才感知到麦德琳的PUA话术并非天然习得,而是挪用了男性权力的语言,自我锻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在酒店的那个晚上,哪怕她再聪明和勇敢,她也难以绕出男人的圈套。当她离开那个酒店的房间,她变得犀利而狡黠,她利用她所掌握的男人的弱点,一路高升。
讲黄色笑话的人,无辜吗?
为什么麦德琳复仇的对象是道格拉斯,而不是对她实施性骚扰的托比?这是许多观众好奇与质疑的点。麦德琳对道格拉斯的指控似乎让真正的加害者成功隐身了,托比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起码,他不是主要的审判对象。
但这也正是故事的巧妙之处:在一桩性骚扰、性侵犯事件之中,值得控诉的只有“邪恶的”托比吗?像道格拉斯这样观点平庸、温和待人的男人,真的无害吗?在社交场合里,当黄色笑话套着幽默的外衣被说出口时,它是否包裹着对某个具体对象的语言暴力和性别歧视?它是否,同时意味着对侵害和暴力行为的默许、围观猎奇心态?
正是在那个晚上,道格拉斯敲响了酒店房间的门。原本,他打算邀请未来搭档麦德琳参与大堂举行的宴会,结果凑巧撞见了这一幕:麦德琳打开房门,满脸写着恐惧。
道格拉斯不是施害者本人,却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他对麦德琳说:“无论你即将经历什么,那都值得。”
在整个故事中,他对麦德琳的两次鼓励有着极为讽刺的对比:第一次,他鼓励没有资历、经验的麦德琳争取电视台的工作;第二次,他“鼓励”麦德琳通过“性交易”获得工作。而在那一刻的麦德琳看来,对方鼓励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性骚扰行为本身。道格拉斯分明感知到麦德琳的恐惧,却选择维护自己和制作人的和平友好关系,选择了沉默,站在了男性同盟这边,让系统得以运行下去。
这一晚的故事变成了道格拉斯的社交素材。他并不清楚那天晚上酒店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向许多人说过这个黄色笑话:我第一次见到麦德琳是在托比的酒店房间里。对事实含糊的描述可污名化一位女性。无论麦德琳做了什么,在别人眼中,她都是一个靠身体上位的女主播,她成为了小圈子里黄色笑话的女主角。
于是,麦德琳看见网上有关道格拉斯的流言时,她立即心中有所盘算。她知道,无论道格拉斯到底说了什么,他都可以“成为”一个性别歧视、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这只是麦德琳的一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一个人的胜利
取消文化是《道格拉斯》的另一个关键词。通过道格拉斯的困境,故事对英国社会的取消文化进行了描画。
取消文化的其中一面是,它指向一种对弱势群体的关照,通过社群抵制以审核表达者的价值观或行为。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使人们更谨慎地对待阶级、种族、性别,起码在语言和行动上收敛个人的自以为是。
整个故事里,男人的语言变得谨慎,行为变得低调,但真正的歧视却依然广泛存在于各个层面,正如那名热爱黄色笑话的喜剧写手提及的现实:我们是一个激进的女权主义部门,但是整个部门一个女性都没有。
取消文化所面临的另一种现实是,它有时变成舆论的武器或工具。当人们想要“取消”道格拉斯,他们的判断标准是他的举止行为是否符合“我”的价值观。而当道格拉斯思考如何应对厌女的指控时,他想的是如何自我阐释的问题,而不是关于真相或道德的问题,也不可能形成真正的反思。在道格拉斯的身上,取消文化的结果似乎只有站位技巧的进步。
再进一步说,如果说取消文化是一种基于道德的惩罚机制,那要犯多大的道德错误,才适合被取消?冷漠围观算吗?隐秘共谋算吗?还是这些针对个人的冒犯都不够,必须是对更大范围的公众的蔑视才算?
最终道格拉斯的下台,并不是因为他针对某个人的厌女笑话。也许麦德琳早就清楚,厌女的道德审判一头半个月就会被遗忘,他的坠落必须是由于自我暴露,他身为知识分子对公众的愚弄和蔑视。他的话语被裁剪传播:观众只值得观看添加笑话和不实信息的新闻。这使他遭受更为致命的职业生涯打击。
麦德琳身上有很明亮的主角光环,她的计谋总是环环紧扣,且没有招致权力更精心的报复和打击。对此,也有观众表示不适,认为女主角麦德琳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穿上男性权力和话术的外衣的麦德琳,是否为理想的女性主角?麦德琳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感。与此同时,她和剧中的男性一样,拥有各种各样的道德瑕疵。她不是一个负责审判的正义女神。相反,她身上可谓集合了男性所有的缺点,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包括事后将情人驱逐出自己的房间。
麦德琳非常清楚如何利用自己的遭遇和身份一步步上位,她的算计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女性利益。她的曲折复仇,只是剑指一名让她失望的男性偶像,而没有撼动她所身处的系统。就如她所说,这种胜利,并不是女性全体的胜利,也许只是个人的胜利。
哪怕麦德琳只是说出了胜利的真相,这样的成功也足以让人感动了,毕竟对许多观众来说,在具体的情境中,连个人的胜利都十分难得。尽管麦德琳不是完美的、正义的受害者,但她展现了一种直面现实的、行动的勇气。
《道格拉斯》似乎有意让身为不完美的行动者的麦德琳、身为保守同盟守护者的希拉(道格拉斯的老婆)、身为女性权益倡议者的克劳迪娅(道格拉斯的年轻女儿)有交锋与对话的机会。
在克劳迪娅亲眼见证麦德琳对父亲的揭露后,克劳迪娅也拥有了成长的可能:将用口号堆砌的空中楼阁变为更具体可见的现实的感知。继续成长的克劳迪娅,终将看见事实、分清真相,并比她的前辈们更有希望,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Felicia,编辑:陆一鸣,校对: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