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新闻记者 杜郑敏 报道
在滕州市姜屯镇,1600度的铁水日复一日地浇灌着泥模,飞溅的火星照亮了山东父子炊具厂的车间。
在这里,梁氏家族四代传承人守护着泥模铸造的技艺,从欠债上千万、濒临倒闭的小作坊,到如今抖音电商创造过亿销售额的非遗品牌,他们用铁与火的淬炼,讲述着传统工艺在数字时代的重生故事。
梁兴春与父亲梁家虎
四代人的传承
姜屯镇的铸造铁锅历史长达100多年,而梁氏冶坊在其中占据着重要地位。
由梁宝金创立的梁氏冶坊,历经梁锡川、梁家虎,传承至第四代梁兴春。1991年,梁家虎与他人合伙投资建铁锅厂,然而半年后合伙人撤股,留下他独自面对困境。在之后的20多年里,厂子经历了起起伏伏,但都熬过来了。
第四代传承人梁兴春于2016年成立山东父子炊具有限公司,不仅延续了传统工艺,实现了泥模铸造铁锅技艺的现代化革新,更借助抖音电商平台,将承载着百年匠心的铁锅推向全国市场。如今产品已热销至全国各省区,让传承百年老字号的印记随着一口口铁锅走进千家万户。
如今,工厂生产车间有40多名工人,他们的平均年龄达到55岁,“其中跟随企业最长久的已有30多年,那是从父亲(梁家虎)刚建厂的时候就跟着干的老师傅了。”这些老师傅们见证了工厂的兴衰。
2024年12月19日,泥模铸造技艺入选山东省第六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在梁兴春看来,既要守护好传统工艺的纯粹性,又要让企业在市场化的浪潮中生存发展。
退伍兵的倔强选择
2010年,对于梁兴春来说,是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那年的他返乡探亲,推开铁锅厂铁门的刹那,看见父亲正佝偻着腰在泥模间穿梭,花白的鬓角沾着铁灰,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滞销铁锅。
铁锅生产
此时的梁兴春在西藏当兵,本在全力备考军校,却目睹了手工铁锅被工业化浪潮碾压的困局:订单锐减、债主登门,父亲甚至动了关了厂子的念头。“他背已经驼了,不能再让他一个人扛。” 于是,梁兴春做出了令父亲震怒的决定——回家学手艺接手厂子。
“放着体面路不走,偏要回来吃苦?” 在那个铁锅市场萎缩、传统手艺被视为“没前途”的时代。父子俩从 “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升级到激烈冲突,梁兴春急得口不择言:“不让我接手,我就跳澜沧江!” 话虽偏激,却道尽决心。最终,他退伍后回到车间,开始 “偷师” 学艺。
铁锅生产
说是学艺,实则是在高温车间里 “死磕”。每天在车间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跟着学,在炉前一站就是几小时,观察铁水色泽变化,观察老师傅的每一步工序的手法。夏天车间温度逼近50℃,汗水浸透的工服能拧出水来。
父与子的沉默和解
2012年,刚接手工厂的梁兴春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连续几个月每天拨打200通电话,有时候一天约20个客户见面。“那时候觉得,只要产品硬,就没有打不开的市场。”几个月后,他终于从中间商手中接到第一笔外贸订单。
然而,这场“开门红”却成了滑铁卢。当产品交付的时候,却因中间商刻意压价、以高标准挑刺,最终退回半车。20万元的损失,像一块生铁砸在刚起步的梁兴春的心口。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父亲的责备,没想到梁家虎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许久后说道:“我年轻的时候遇到合伙人撤股,处境更难。铁水凉了能重熔,人要是认怂,就真废了。”
从那以后,父子俩的关系逐渐缓和,梁家虎开始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和技艺传授给梁兴春。在父子俩的共同努力下,铁锅厂逐渐走上了正轨。
在直播间发力
2016年,梁兴春着手组建电商团队,并成立山东父子炊具有限公司。这一年,市场上刮起“匠人风”,无涂层农村传统铸造铁锅迎来春天。
梁兴春及时抓住抖音电商的潜力和机遇,对产品进行创新与升级。2019年,公司开始在抖音平台布局。“最开始就用最简单的形式展示工厂工人的制作过程,虽然观看人数很多,但是效果并不好。” 梁兴春表示。
经过反复摸索,电商团队发现女性用户最关心的是铁锅的使用方法。于是,“开锅教学”“铁锅运用” 成为直播的核心内容。2020年夏天,在抖音@梁氏父子官方旗舰店 直播间,一场直播卖出50万元,直播不得不暂停一周来消化“爆单”,这让梁兴春和他的团队很是兴奋。毕竟曾经厂子效益好的时候,一年的销售额才能做到一百多万。
2020年10月23日,抖音电商正式推出“看见手艺计划”,该计划依托全域兴趣电商模式,助力传统手工艺被更多人看见,手艺人、品牌和商家获得新发展。
@梁氏父子官方旗舰店
当时,梁兴春观察到抖音上非遗相关内容的流量呈现爆发式增长,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对传统文化产生兴趣,他便决定将抖音作为重点发力渠道。随后,他的铁锅事业迎来了爆发式增长。
梁兴春介绍,2023年,公司销售额达到5000万,其中80%的销售额来自抖音电商。2024年销售额突破8000万,抖音电商的占比较23年有所增长。
非遗节上的“云卖锅”
5月28日,第九届中国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在成都开幕。本届非遗节是由文化和旅游部、四川省人民政府、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主办的非遗盛会,汇聚了众多非遗代表性项目。“抖音非遗嘉年华”活动也在非遗节现场落地,活动打造了“非遗新表达”“非遗有好物”等五大版块,通过表演、走秀等多种互动形式,展示非遗风采,为非遗传承与发展注入新活力。
梁兴春也带着他的产品和电商团队来到了非遗节的现场。
梁兴春在非遗节现场
“这才是真正的大铁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指着梁兴春带来的铁锅兴奋地跟孙女说,“这锅在市面上可不多见了。”这种用传统泥模工艺打造的铁锅,曾是他记忆里家家户户厨房里锅具的样子。
在非遗节现场,梁兴春的“山东父子炊具有限公司”展位上展示着不同尺寸、不同种类的锅具,展位前围满了线下前来体验的观众。“我们这次没有带太多产品现场销售,就是想让观众直接‘云体验’。” 屏幕那头,在线观看人数不断攀升,评论区里留言刷个不停。
主播在非遗节现场直播
“抖音电商就像一座桥梁,一头连着我们的传统工艺,一头通向年轻人的生活。” 梁兴春指着手机里一条条讲解铁锅的视频说道。
抖音电商数据显示,过去一年,平台上非遗商品销售超65亿单。像梁氏父子一样,越来越多商家通过店铺直播获得新收入。
对于未来,梁兴春的目标明确:优化直播、拓展产品线。“让老手艺赚到钱,才能传下去。”
采访尾声,他提及一个朴素的愿望:“希望有一天,父亲能笑着说一句,‘这锅,没传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