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做题家与孔乙己完全不是一路人。小镇做题家凭借自身的勤奋与努力,通过做题、考试等方式改变命运,他们积极向上,渴望在知识的海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不断拼搏奋斗以实现人生价值。而孔乙己则是封建科举制度下的牺牲品,他沉迷于旧有的读书理念,迂腐且自视甚高,却因科举失利而沦为众人的笑柄,最终在社会的底层苟延残喘。小镇做题家有着清晰的目标和积极的行动,与孔乙己那消极、僵化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躺平学原理,作者:躺即平德,题图来自:AI生成
“孔乙己的长衫”这个梗,常常用来形容做题家面临学历贬值带来的就业难,但又拉不下脸干低端工作。我自己也经常玩这个梗。此外,因为孔乙己的定型文太过经典,定型文写多了,其中的经典桥段我都快要背下来了。
但有一说一,我自从中学之后,就没完整看过《孔乙己》的原文。孔乙己的形象以梗和定型文的形式活在我心中。前一阵子,我把孔乙己的原文又看了一遍,发现虽然网友经常用孔乙己来代指小镇做题家,实际上孔乙己和做题家有本质区别。
首先是孔乙己对自己的研究领域多少沾点情怀,他很热爱科举的内容,也就是儒家思想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不仅以一种教化万民的社会责任感,教小孩茴有几种写法,甚至还冒着被吊起来打的风险去偷书,他真的,我哭死。
做题家则不同,做题纯粹是起一种功利性作用,很难谈得上热爱。所谓提升一分干掉千人,即使喜欢某个科目,喜欢的也是排位赛打赢或者爬鄙视链时俯瞰对手的爽感,情绪价值不来源于做题本身。不知道大伙有没有看今年高考时张锡峰的新作,他指出河北人高考的目的就是离开河北。除了全国各地来考察的校长,我猜没有人体验衡水模式是因为喜欢。
这事我只能说,抛开功利性作用不谈,传统文化本身确实有一定魅力,但应试教育没有。因为背书背得多,科举时代的路边一条,放到现在都是满分作文水平。偷书被打断腿这种事,仅把书当个教辅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即使是放到上世纪那种高考是鲤鱼跃龙门、同时资料又比较难搞的历史时期,也没听说有人去“窃”教辅。
现在你很难从做题家里找到原教旨主义孔乙己。我能想到比较接近“茴”的四种写法的例子,一个是主播把羽扇guan巾说成羽扇lun巾,非要对着一个发音揪着不放的。我其实很好奇,除了人为制造一个考点(甚至高考根本不考发音)之外,这玩意读guan还是读lun到底有啥区别。
另一个是我之前看《天行九歌》的切片,明珠夫人仙人跳韩非。她边故意弄伤自己边撩韩非:“你掌管刑狱,肯定知道和你爹的老婆私会,是十恶里的哪一条?”
明珠夫人比较戳我xp,我看得很开心。
然后弹幕飘来一句:十恶是隋朝才出现的
我:???
wtf?全世界就你一个懂哥知道茴的四种写法是吧。
另一个区别就是,孔乙己很懒,而做题家很勤奋。
孔乙己的年代识字率很低,识文断字本身就是一种生产力。如果他愿意正经地抄书、当个私塾先生,甚至转行作状师,过得不会差,但他没一点敬业精神。我觉得他不像中国人,像援非企业雇的黑人bro,工资只能月底发,否则发早了就不干活了。做题家则不同,做题家不仅敬业,甚至可以说非常卷。孔乙己的抄书对标到做题家这里,可以类比为干教培。小镇做题家白手起家,干教培干到买房的,我认识好几个。孔乙己在还没卷起来的年代,如果有做题家的卷力,早就财富自由了。
和孔乙己相比,我更能共情骆驼祥子。我觉得做题家作为脑力劳动者,虽然在形式上更接近孔乙己,但在实质意义上其实更接近骆驼祥子,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因为走的是正道,所以比较心高气傲。虽然我经常用张锡峰来出梗,但我比较能理解他的想法,他说土猪拱白菜时,我是一点都没往傍富婆的方向联想过。因为衡水的教育极端推崇个人努力,是和傍富婆最不沾边的一种意识形态,张锡峰这种心高气傲写在脸上的人更不可能。虎妞很早就告诉祥子,靠打工无法实现财富自由,试图劝祥子向资本家的方向转型,但祥子始终打算勤劳致富。此外,按照祥子的择偶标准,宁愿去妓院里拯救小福子,也不想在富裕的虎妞面前忍辱负重,但祥子毕竟是个老保,生米既然已经煮成熟饭了,只能选择负责到底。
综上所述,我觉得做题家形式上像孔乙己,但实质上更接近骆驼祥子。且这个群体盛产纯(沸)爱(羊)战(羊)士,达则盖茨比,穷则胖猫。胖猫乃江中之盖茨比,盖茨比乃池中之胖猫。但无论是孔乙己,还是祥子,再算上一个盖茨比,都是悲剧人物。如何变成喜剧人物呢?我觉得真正的版本之子是魏晋名士那一波人,单数日躺平,双数日搞抽象。以现在的生产力水平,想复刻这种生活门槛并不高。最大的门槛其实是不能拖家带口:阮公邻家妇有美色,当垆酤酒。阮与王安丰常从妇饮酒,院醉, 便眠其妇侧。夫始殊疑之,伺察,终无他意,乃疑阮籍是gay。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躺平学原理,作者:躺即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