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主体性的前提是,不能再停留于“受害者叙事”
创始人
2025-10-20 19: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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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者也要反思吗?」


近期上映的电影《爱的暂停键》给观众带来某种情感层面的不适。电影中二婚四娃、无力专注工作的女主角Maria,在婚姻与育儿的琐碎中独自挣扎,去趟超市都状况百出,还因银行余额不够窘迫到打电话借钱付款。


她感觉自己付出了所有,却换来了丈夫的疏远,指责她有「情绪管理问题」;两个大孩子对母亲疏于照料而不满,不愿忍受她的坏脾气,宁愿搬走和她的前夫生活。


当丈夫最终提出离婚时,她的世界崩塌了——「明明该感到委屈的人是我啊,我什么都牺牲了!」


直到走进了心理咨询室,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自己的生活也负有责任」。她早已深陷于一种「受害者叙事」而不自知,她常常使用情绪暴力绑架亲人,会通过让丈夫产生「内疚」来控制他不要离开自己。


在女主身上,很容易看到我们周边不少人的影子。


电影看似是一场婚姻矛盾,实则是女主从「怨妇」到觉醒者的内在成长。


故事的动人之处也正在于此。这呼应着电影的英文名「Loveable」,比爱更难的是,普遍存在着的「被爱的不耐受」——正如热评所言「从未被真正爱过的人,一生都在试图证明爱的不可靠。」


在媒体采访中,导演莉莉娅说,「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是她倾向于去扮演亲密关系中的受害者角色,到后来她开始让自己真正地去感受这些痛苦、直面这些痛苦,认清了自己作为受害者的位置。」[1]


真正拥有主体性,要求你认识到自己的受害者身份,但又不能永远停留在「受害者心态」。


01、什么是受害者叙事?


在这部电影的评论区,存在这样一种常见的争论:


为什么付出的人被困住,还要被判定有错之人,需要她「向内反思」,甚至近乎「PUA自己」,才能获得成长?


这不是在指责受害者吗?


其实,心理学视角下,电影聚焦于女主的内在成长,指向的并非对个体的指责,而是延展性探讨了一种普遍存在的、内化的认知模式——「受害者叙事」。这是由积极心理学之父马丁·塞利格曼提出的概念,是「习得性无助」理论的延伸。[2]


它描述了我们如何理解好事和坏事发生的不同路径:


▨悲观的解释风格(受害者叙事的温床):对坏事进行内部(是我的问题)、稳定(这会一直持续)、全局(这会毁掉我的一切)的解释。


例子:失恋后想——「我这个人毫无魅力(内部),永远找不到真爱了(稳定),我的工作和生活也因此一团糟(全局)。」


▨乐观的解释风格:对坏事进行外部(有环境因素)、不稳定(这只是暂时的)、特定(只是这件事没做好)的解释。


拥有这种叙事风格的人,会倾向于:


▨将负面事件归因于外部、稳定且不可控的因素(「都是Ta的错」、「世界对我不公」、「我天生就不幸」)。


▨自我定位为无辜的、无力改变的受害者,通过强调自己的无辜与无力,从而免除自己的心理责任。


▨反复咀嚼痛苦,陷入「反刍思维」,但缺乏建设性的解决方案。


于是,一个「受害-抱怨-继续受害」的循环便形成了。反刍(rumination)是一种持续的思维模式,特点是以自我为中心、以过去为主导、集中于负面内容,而且很容易陷入停不下来的恶性循环。消极情绪停留得更久,不仅会影响我们行动的能力,更容易产生对他人的强依赖与攻击性,造成身边的人际关系冲突,从而损害社会支持系统。[4]


陷入受害者心态,从身心健康的角度来看,也更容易提高抑郁等精神健康风险。例如,一项针对1300名成年人的社区调查更是显示,习惯反刍的人患上抑郁症的频率是其他人的4倍。[5]


02、为什么我们难以走出「受害者叙事」?1.受害者心态不是凭空产生的


为什么说导演的表达意图并不在于指责受害者?必须明确的一点是,受害者心态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往往来自个体在宏观社会结构中的真实弱势地位,也是原生家庭沟通模式这一「微观缩影」代际传递的结果。


电影中其中一场争吵的戏,Maria的丈夫出差了6周,她在嘈杂的超市里应付着玩闹的孩子,信用卡里几乎要分文不剩,好不容易做完晚饭了,还需要叠了三把椅子去处理被安得很高的火警报警器,她整个人几近崩溃。


也因此,她才会在男主延迟回家后,选择在对方亲密的拥抱后快速冷漠转身,在他分享工作细节时打断,暗暗控诉他在孩子教育中的缺席。


浴室里,男主向她表达爱意时,她刺刺地回答:「你总是丢下我一个人,简直是煎熬。」接着又开玩笑说,「我应该向警察举报你谋杀未遂,我今天差点就没命了。」


她拜访母亲时才意识到,一切事出有因。母亲开门就说「你很独立,我们家族的女人都很坚强」。她带了母亲最爱的茶,母亲却没有给出任何正面反馈。她在餐桌上坐下,母亲立刻开始指责她什么也不帮忙,像公主等待伺候,甚至脱口而出,「和你相处真的很有挑战性」。


Maria对母亲说:「你付出的时候并不快乐,我给你礼物你也不开心,就好像你永远在生我的气,好像你希望我离开,希望我难过,好像你想让我感到痛苦一样。


原来她用言语暴力来获取存在感的沟通方式,来自代际遗传,而她与女儿在学校的冲突也是因为她被母亲要求「独立」的惯性,忽视了女儿其实很需要关注。


三代人似乎陷入了一种共同的困境:她们用以索取爱的方式,恰恰成了推开爱的行为。在无意识的传承中,她们将攻击与逼迫误解为维系关系的唯一纽带,从而重复着「渴望亲密」与「制造疏远」的悖论。


电影导演莉莉娅认为,女主Maria在原生家庭作为孩子时就已经是一个受害者了,她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中成长,小时候父母和她的情感就非常疏离,真实情绪都被忽视了。


「因此,她在情感关系里面选择让自己扮演一个受害者以保护自己,而不是真正直面一个受害者所经历的痛苦,因为扮演受害者就可以去指责另一半,去向另一半表示愤怒」。


2.「受害者身份」隐秘的好处


在长期扭曲的关系中,那种因过度付出而委屈、进而指责对方的心态,是我们熟悉的一种防御模式。


因此,当被指出「你也有问题」时,这接近于创伤应激,第一反应往往是陷入下意识的愤怒还击,仿佛意味着有人试图压制你的反抗,无视你的委屈。


这说明占据「受害者心态」存在一些隐秘的「好处」:


▨获得同情与关注:受害者的故事容易引发他人的关怀。


▨逃避责任和压力:既然我是受害者,我就不需要为改变现状而付出艰辛的努力。


▨道德优越感:我是对的,错的是别人/是世界。


因此,当第二次坐在咨询室里时,丈夫缺席,女主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有问题的是对方,自己却要坐在这里。


咨询师问:可是他现在做什么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现在必须照顾好你自己和你自己的生活,你必须集中精力解决你的事情,你的问题。我们的关注点应该是你扮演了什么角色?


Maria:是他想离开的,你认为是我挑起的吗?


咨询师:你对这种情况的发生是不是负有责任呢?


Maria:有吧,我可能在其中占了一小部分。


咨询师:那我们就从你的那一小部分聊起。


但是,恰恰是走出受害者身份后,一个有主体性的人才会真正出现。


在咨询师的引导中,她渐渐意识到,原来当丈夫开心返家时,她选择了在亲密拥抱时先转身抽离,是为了让他难过。她渴望被爱,却总是在无形中通过言语与行动让对方内疚与难过,结果是将对方推远。


3、通过「引发对方的愧疚」以验证自身价值


电影中,最经典的案例是丈夫回到家和孩子一起温馨玩耍,邀请她加入,但Maria选择上楼去叠衣服,并且用丈夫分不清孩子的衣服,一件一件羞辱对方,「控诉」他对家庭的缺席。


她内心痛苦而无法有效地接纳和处理这些情绪,只能采取经验性回避的策略——通过推开丈夫的关心(躲开拥抱、叫停分享)和进行「隐晦的攻击」(阴阳怪气),来试图控制自己内心的委屈与不适感。


这与她内心深处的一个核心负面信念有关:「我做得不够好,可能会被抛弃」。为了缓解这个想法带来的恐惧,她发展出一套扭曲的关系逻辑:「我想让他难过,如果对方感到了愧疚,就不会再认为我做得不够好。」她无意识地将「引发对方的愧疚」作为维系关系和验证自身价值的手段。


正是这套认知模式,如同一个滤镜,不断筛选和扭曲个体的经验,将复杂的生活事件简化为单一的只关于受害的故事。


03、按下暂停键,如何重构人生叙事?


这部电影看似是在讲婚姻关系的崩坏,实际上还是在写一个不爱自己、内心觉得自己很糟糕的人,如何直面过往经历与创伤,学会勇敢地爱自己。


导演在采访中写道,我们的流行文化很推崇「爱自己」这个主题,从某种意义上是有浅显的,很容易成为一种自我pua


在她看来,她爱自己的前提是先要认识自己,尤其是自己不喜欢的那一面,要去探寻「为什么我会不喜欢自己身上的这一部分,为什么我会这样抗拒自己」。


电影里Maria在经过了母女直面冲突后,发现「内心深处存在一个声音说,我很糟糕」。当她对母亲说:「我并不坏,我有一颗善良的心」时,她终于爆发了强烈的自我认定与自我觉察。


回到家后,导演使用了一段镜子自白来完成人物的成长。她终于看见了自己,直面痛苦,也真正生长出了「主体性」。她在镜子里告诉自己,你值得被爱。她向自己承诺,即便所有人都抛弃了你,「我也会始终站在自己的身边。」


1、受害者心态很可能是一种禁锢


当主体性萌发,视角转换,内心的能量被激发,就不会再允许自己把自己囚禁在过往的创伤叙事中。


心理学家兼大屠杀幸存者伊迪丝·埃格尔观察到,「受害来自外部,受害者心态来自内心。」埃格尔认为,在某个时刻,我们会遭受某种痛苦或虐待,而这些痛苦或虐待是由我们几乎无法控制的情况造成的。但「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让你成为受害者。」


我们之所以成为受害者,并非因为我们遭遇了什么,而是因为我们选择坚守受害者心态。将自己禁锢起来,是内心的挣扎。[7]


2、转向「幸存者叙事」乃至「行动者叙事」


要想走出受害者心态,重构自我叙事是必要的。叙事疗法创始人怀特和埃普斯顿认为,人之所以被问题困住,是因为他们内化了一个充满问题的「主导故事」。对于沉浸「受害者叙事」中的个体而言,这个主导故事是关于其无助、受伤和被动身份的单一叙述。叙事疗法为此提供了关键工具——「外化」,即将人与问题分离。其核心在于,把「我是一个受害者」变成「那个受害者故事正在影响我」。


这一转变看似简单,却能立刻创造一个宝贵的心理空间,个体不再是「受害者」本身,而是与「受害者故事」作斗争的主动者。这从根本上动摇了受害者身份的根基,为能动性的产生创造了条件。[8]


在个体心理学之外,女性主义理论为这一过程提供了更深层的支持。女性主义者莎伦·马库斯曾批判那种将女性描绘成纯粹无辜、脆弱无助的叙事,认为这本身就是在解除女性的武装,否定了她们的内在力量。


女性主义倡导的,正是从「受害者叙事」转向「幸存者叙事」乃至「行动者叙事」。这不是否认伤害,而是将叙述的重点从「他对我做了什么」转移到「我如何生存了下来」、「我如何与之抗争」、「我如何在此之后重建生活」。[9]


由此反观电影,其引发观众「观感不满」的原因,或许在于它没有提供一条外部救赎的捷径(比如,呼吁制度的完善,推动男性责任意识的提高,搞钱搞事业等),而是直面了一个更为复杂的真相:在结构性问题尚未消除的当下,个人的主体性觉醒是打破困境最直接、也最不可或缺的起点。


这并非否认结构性不公的存在,健康的反思不是为了认错,而是为了打破困境。这需要一种比抱怨更艰难的勇气——直视自身、并为自己命运负责的勇气。


在电影的结尾,女主与男主约在咖啡店相见,放下了修复关系的执念,「我说的话也不是想让你内疚,我想让你知道,如果你想离开,你随时都可以。」


玛利亚开始正视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开始允许自己在一段亲密关系中表现得非常脆弱,表现得没有那么完美。她流着泪,向他坦诚自己的内在恐惧与自我厌恶,并向他道歉,「你关心在乎我这点,我以前不愿意相信,还逼迫你感到内疚,还批判你,把你抓得太紧。」


电影的结局是开放的,女主Maria最后接受了这段情感危机最原本的面貌,开始正视亲密关系中的问题,同时,在这个过程中也寻找到了新的自己,发现了自己新的力量。


她说,「我们分开也没关系,我也会过得很好。即使没有你,我也应该面对自己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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