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晨雾还未散尽,沂蒙山(Yimeng Mountain)脚下的梅花便已悄然探头。怎么说呢,这座被《诗经》里"东蒙主"记载过的古城,总能把二十四番花信风演绎得格外缠绵。去年此时我误入费县天蒙山南门梅花谷(Tianmeng Mountain Plum Valley),枝头细雪似的白梅与山间薄雾交织,恍惚间竟分不清是花染了云,还是云化了花。
——而这,不过是临沂(Linyi)春日的第一个章节。
沂蒙山区的桃花劫:从李官镇到岱崮镇
三月的风刚暖了沂河(Yi River)水,兰山区李官镇(Liguang Town)的千亩桃林就憋不住了。你懂的,这里的桃树可不甘心做小家碧玉,非得把整面山坡染成粉霞才罢休。站在观景台俯瞰时,我突然想起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若真存在世外仙境,大概就是把李官镇的桃花、蒙阴岱崮镇(Daigu Town)的梯田,外加半山腰飘着的几缕炊烟搅拌在一起的产物。
对了突然想起,摄影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拍临沂桃花必带两件道具——竹编斗笠和粗陶酒壶。去年在平邑武台镇(Wutai Town)遇见的采风团,愣是把满树繁花拍出了武侠片片场的效果。若是自驾,千万别错过沂蒙北路的"桃花隧道",车轮碾过满地落英时,连车载音乐都该切到《三生三世》主题曲才应景。
古村里的时间胶囊:诸葛镇杏花与九间棚梨雪
当城市里的玉兰开始谢幕,沂水县诸葛镇秀峪村(Xiuyu Village)的老杏树才慢悠悠地舒展筋骨。这里的百年杏园(Century-old Apricot Garden)有种奇妙的时空错位感——虬曲的枝干上绽着娇嫩花朵,树下却坐着满脸沟壑的老者。记得带包当地特色的山楂糕,坐在青石板上听他们用方言讲"七圣堂"传说,花瓣落在茶碗里都成了天然的点缀。
要说震撼,还得数平邑九间棚(Jiujianpeng)的梨花海。乘着观光车盘旋上山时,我一度怀疑闯进了某个冰雪王国。那些层层叠叠的梨树(Pear Blossom)沿着梯田攀爬,远看像凝固的瀑布,近观每朵花都在阳光下透出玉质光泽。村民说花期最盛时,连蜜蜂都会迷路,这话我信——站在观景台深呼吸,空气里的甜香浓得能勾出童年偷吃蜂蜜罐的回忆。
城市街角的春日偶遇:从雕塑公园到王羲之故居
谁说赏花必须跋山涉水?临沂市区的春天,根本是场精心设计的沉浸式展览。广州路(Guangzhou Road)与汶河路(Wenhe Road)交叉口的玉兰(Magnolia),开得那叫一个嚣张。上周路过时看见穿汉服的姑娘在花下直播,手机镜头都快装不下那些硕大的白花瓣。倒是王羲之故居(Wang Xizhi Former Residence)的玉兰别有风骨,映着洗砚池的水光,恍惚能看见书圣挥毫时震落的花雨。
要说都市浪漫的天花板,还得数陷泥河清雅园(Qingya Garden)的二月兰(Violet Cress)。那紫色花海顺着河岸蜿蜒,傍晚时分常有抱着吉他的少年坐在木栈道唱歌。我在这里撞见过最动人的画面:白发夫妇推着婴儿车慢慢走过,车篷里探出的小手试图抓住翻飞的紫蝶——后来才发现,那"紫蝶"不过是随风起舞的花瓣。
山水间的黄金交响曲:油菜花田的多重奏
四月的阳光开始变得泼辣时,兰陵国家农业公园(National Agricultural Park)的油菜花(Rapeseed Flower)就进入了最佳观赏期。乘着小火车穿越金色海洋时,同行的小姑娘突然惊呼:"原来课本里说的'麦浪'是骗人的,这分明是熔化的太阳!"这话虽然夸张,但当万亩花田遇上蒙山余脉的曲线,确实会相信大地被撒了金粉。
更隐秘的惊喜藏在蒙阴云蒙湖(Yunmeng Lake)环线。那里的油菜花不是规整的方块田,而是顺着丘陵起伏的波浪线,间或冒出几株野桃树调剂色彩。骑行者最爱这段路,据说下坡时冲进花海的速度感,能让人产生御风飞翔的幻觉。不过要小心,去年有摄影爱好者为追逆光效果,差点连人带三脚架滚进花丛。
暗香浮动的都市夜宴:当赏花变成生活方式
多数人不知道,临沂的春日花期会延续到华灯初上。凤凰广场(Phoenix Square)的夜樱(Night Sakura)就是典型例子,LED灯光给花瓣镀上幻彩,连掉落轨迹都被照得清晰可见。上周举办的"花见音乐会"上,本地乐团用古筝演绎《樱花纷飞时》,空中正好飘过一阵花瓣雨——这种巧合,或许就是城市与自然的心照不宣。
更接地气的要数滨河两岸(Riverside)的海棠花(Chinese Flowering Crabapple)夜市。花贩们把盆栽整齐码放,乍看像流动的植物园。常能见到穿睡衣的大妈捧着咖啡杯闲逛,顺手买支重瓣海棠插在自行车筐里。有回听见摊主跟熟客打趣:"您这周都买第三盆了,是要在家搞海棠主题馆吗?"对方笑着回怼:"比不上你家老爷子,阳台都快改成蜜蜂指挥部了!"
遗落在县道的紫色梦境:二月兰与梧桐花絮
自驾党最不该错过的,是沂南朱家林旅游区(Zhujialin Scenic Area)的二月兰花海(Violet Cress Sea)。导航显示离主城区两小时车程时,我差点打了退堂鼓——幸好坚持到底,才见到那道铺满整个山谷的紫色银河。当地村民开发了很"野"的玩法:在花田中央搭帐篷过夜,听着夜风摇动花枝的沙沙声入眠。不过要小心清晨的"甜蜜袭击",据说有野蜂会误把帐篷颜色当成巨型花朵。
返程若是走沂蒙路(Yimeng Road),记得开窗感受梧桐花(Phoenix Tree Flower)的"五月飞雪"。这些毛茸茸的淡紫色小花打着旋儿飘进车里,落在副驾驶座位上像天然绒毯。等红灯时瞥见后视镜里的花雨,突然就懂了为什么古人说"春风得意马蹄疾"——当然,现代版得改成"油门踏板轻"才行。
藏在节气里的赏花哲学:临沂人的时间美学
跟本地茶农老张聊天时,他冒出句很妙的话:"我们这儿的花不是用来赏的,是教人怎么过日子的。"细想确实如此,沂蒙山民把花期当农事时钟:梅花谢了该育茶苗,桃花盛时得防倒春寒,等油菜花褪成油纸伞色的黄昏,就该准备收春蜜了。这种将自然韵律刻进DNA的智慧,或许解释了为什么临沂的赏花攻略总带着烟火气——比如推荐兰陵千亩梨园(Thousand-acre Pear Garden)时,必定要捎带介绍隔壁村的手工梨膏糖作坊。
黄昏时分站在沂河岸边,看对岸的樱花(Sakura)与天际晚霞渐次融合,突然觉得这座城市的春天像极了鲁绣——用蒙山的苍翠作底,拿各色花枝当丝线,再借沂河的水波晕染开来。那些举着相机追逐花影的游人,何尝不是这幅巨型织锦上跳动的针脚?只是不知道,当我们记录风景时,是否也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