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棚沟卧在川西的群山褶皱里,像被谁随手丢下的一把碎玉。初入沟时,山道蜿蜒如蛇,两侧的冷杉笔直地刺向天空,树梢上挂着几缕云雾,倒像是给山尖儿系了条白围巾。
水是极清的。溪流从石缝里钻出来,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叮叮咚咚地跑下山去。我蹲下身,伸手去掬,水却从指缝溜走了,只留下刺骨的凉。这水想必是从雪山上来的,带着亘古的寒意,不肯为任何人停留。
彩林最是好看。十月的毕棚沟,树叶像是打翻了调色盘——黄的如金,红的似火,绿的像玉。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有片红叶飘落,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最后轻轻落在溪水上,被流水托着,晃晃悠悠地远去了。这红叶的命运,倒比那些挂在枝头的同伴自在些。
雪山总在云雾里躲躲藏藏。偶尔云开雾散,露出皑皑雪顶,在阳光下白得晃眼。但不过片刻,云雾又聚拢来,把雪山藏得严严实实。当地人说,能看到雪山全貌是福气。我想,这雪山倒像个害羞的姑娘,不肯轻易见人。
沟里的牦牛慢悠悠地踱步,黑黢黢的毛发上沾着草屑。它们对游人的镜头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啃食着地上的草。有个小牛犊凑到母牛身边,母牛便停下咀嚼,用头轻轻蹭它。这温情的一幕,倒比什么风景都动人。
栈道上游人如织。有个穿红裙子的姑娘,举着自拍杆搔首弄姿,拍了又删,删了又拍。她的同伴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差不多得了,后面还有更好看的。"姑娘却充耳不闻,执意要拍到满意为止。我想,她这般执着,到底是为了记住风景,还是为了让风景记住她?
下山时起了雾。山间的雾气来得快,转眼就把林子裹得严严实实。树木在雾中若隐若现,倒像是水墨画里的景象。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却看不见鸟的影子。这雾气把一切都变得朦胧,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毕棚沟的山水不言不语,却比任何言语都动人。它不关心游人的赞叹,也不在意相机的闪光。它只是静静地美着,从远古美到现在,还要继续美下去。而我们这些匆匆过客,不过是它漫长岁月里的一个逗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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