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澳随笔】

堪培拉行记之二：路途的风景

作者：朱传清

配图：朱传清摄影

墨尔本初春的拂晓，空气里弥漫着南半球特有的清冽。东方天际刚泛起的鱼肚白，如淡墨在深蓝天鹅绒幕布上晕染开来。夜色在恋恋不舍中消退，周围树木房屋的轮廓从混沌中浮现出来，恰似我当年冲洗相片时影像在显影液中缓缓显形。院外的街道静谧无声，唯有路灯恪尽职守，在渐明的天光里闪烁着温暖的光晕。

【目标堪培拉，明月伴我去旅行】

去堪培拉旅行的那份期待，终于在三周之后的这个清晨，化为了大包小包的行囊。我与老伴踏出小屋，借着月光向大屋庭前走去，我们的脚在微湿的地板上发出“沙沙”的脚步声。熹微的晨光中，庭院更显安详，只有打开车门显示等待的车灯在闪烁。儿子已将他和两个孩子的行李装到尾箱，见我们走来，顺手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整齐地码放在他们行李的旁边。这是专门为我与老伴来墨尔本旅居而购买的七座油电混合动力新车，今天祖孙三代五人出行，尾箱显得特别的大。

平常坐副驾位的孙子，今天把这个嘉宾席位让给了我，我知道这是儿子的安排，方便我在这个座位对外拍摄图片。我们几个都在小声说话，知道三宝仍在酣睡。车子启动时，我马上打开车窗，宝贝们向站在门前的妈妈挥手告别，我也听到了儿媳的轻声回应：“Bye-bye！Bye-bye！”

这是一个大好晴天的清晨。墨尔本的早上六时，正值夏令时实施时段，西边的天空挂着大半轮明月，车子行走时月亮也跟着走，像极了身边的家人般伴随着我们一同出行。汽车驶出社区，不久就上了主干道。儿子一边开车一边对后座的孩子们说：“同学们！都准备好了吗？”这句话一出，本来就处于迷糊状态的两个孩子，一下子变得语塞，他们知道父亲是要他们拿出自己的态度，而且参赛这事本身就有压力，我知道他们现在处于尴尬的境地，马上出面圆场说：“我家宝贝们都是最优秀的，你们一定都准备好了。只是中国有句俗话，胜不骄败不馁，就是说如果获得了好的成绩不要产生骄傲情绪，而如果遇到挫折也不要气馁。”儿子接着说：“爷爷说得对，是好是坏尽到自己的努力就行。”或许他们真正感受到了来自家长的压力，孩子们仍然保持着沉默。

【在朝阳与明月的映照之下，奶牛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吃草】

车子朝着东边的丹德农山开进，然后在山麓拐向北方，在行走到没有红绿灯之后，应该是来到了墨尔本的远郊。儿子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感觉我在到处张望时对我说道：“这里已经不是墨尔本的范围了。”并跟我解释说，澳大利亚的行政区划与中国不同，墨尔本有大小概念之分，真正的墨尔本只是CBD区域加上菲利普港湾东岸地区，这属于小墨尔本概念，就像广州的越秀区加老荔湾区。而其他的周围地区，是平行于墨尔本的独立市政机构，并不像广州的天河区、海珠区、黄埔区以及白云区隶属于广州市政府管辖，这里的所有市政机构均直接隶属于维多利亚州政府，但属于人们概念里的大墨尔本。

汽车驶离大都市后，眼前出现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不同景致。公路沿线是延绵不绝的牧场，其中掺杂着些许葡萄庄园。我们在西澳居住时，儿子带全家去过南部的玛格丽特河，那里是澳大利亚著名的葡萄酒产区，没想到在大墨尔本远郊也能看到类似的酒庄。眼下只是初春，排列整齐的葡萄架上，葡萄藤才开始发出嫩枝，离采摘葡萄、品尝美酒还有很长的时间。但望着漫山的葡萄架，以及十分讲究的酒庄通道，我似乎闻到从那里飘出来诱人的美酒香味。

澳洲东部的地理环境的确与西澳大有不同，充沛的雨水把这片土地孕育得郁郁葱葱，完全感受不到这是一个沙漠干旱之国。沿途并没有名山大川，只有延绵起伏的山丘，而这些山丘最大的特色是少有树木，全是绿茵茵的草地，这也成了澳大利亚知名牛肉与牛奶品牌的原产地。

【高压输变电线路下的山坡与牧场绿草如茵】

车子拐过一个90度的弯道，左边的牧场里现出一群绵羊来，儿子呼唤二宝：“夏莉快看，sheep！”我扭头看去，这群羊与平常所见还不一样，绵羊大多是全身的白毛，可这群羊却是白色的身子，黑色的头部，我随口说了一句：“夏勒，黑头羊呃！”孙女觉得这个名称有点趣味，对着她哥哥重复了一句：“贾斯汀，看，黑头羊！”儿子马上反问了我一句：“确定是叫黑头羊吗？”我也立即回答说：“我只是见物命名，没有科学依据。”

看到平常不怎么乱说话的我，今天这么贫嘴，老伴提醒了一句：“你没搞清楚就不要误导孩子！”儿子又马上出来给我圆场：“没事！出来开心就好。”车内的气氛开始转向松弛，孩子们的情绪也随之松懈起来。孙子找儿子要了个耳机，收听手机里播放的音乐。孙女则恢复了平常的笑脸，一边捅咕她哥哥，一边发出我最爱听的“咯咯”的笑声。见到宝贝们情绪的好转，我的心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尽情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不停地按动相机的快门。

在行程到达约二百公里的地方，和暖的阳光照射在长满绿草的山丘上，显示出起伏不定的地貌特征，阳光照到的地方十分明亮，而阴处则显示出山丘特别明显的立体感。这一带的山丘上鲜有树木，而山丘显示出的弧线特别的富于美感。我对儿子说：“这种景致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儿子从前方的视线移到右侧山丘，提醒我说：“这不就是Windows XP系统的桌面嘛！”这句话立刻提醒了我，真的是越看越像，儿子还补充一句：“那幅桌面图片或许就是在这一带拍摄的。”

【背景里的山丘有一种Windows XP系统桌面的感觉】

我家的电脑配置或许比大多数家庭要早，既是为了儿子学习的需要，也是为了满足我对新生事物的好奇心。当年的操作系统从Windows 95开始，经过Windows 98的过渡，进入到Windows XP，每一步都是在儿子的指导下我学会了电脑操作，而且儿子专门拷贝了一个Windows XP系统光盘，教我安装系统，即使是后来电脑升级，直到Windows 7出来才更换新的系统。这个桌面陪伴了我小十年的时间，而这份情感却系在了眼前出现的景致上，我有一种进入“视窗”画面的感受。

一个连着一个的牧场里，布满了马牛羊等各种牲畜，它们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圈子里，铁丝网围栏给它们划出属于自己的空间，它们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地啃食着草料，沐浴着阳光。在一片阳光照射下的牧场里，绿茵茵的草地上开满了朵朵小黄花，在金色阳光的照映下，仿佛给草地撒下点点碎金。一匹棕色母马带着一匹小马驹，正在那里啃食青草，母马的马尾不时的左右甩动，又时不时地回头眷顾一下小马驹，这个场景像极了一幅活脱脱的梦幻仙境图景。

牧场周围整齐排列的白杨树，就像卫士一样守护着自己的领地，让属于自己的马牛羊有了归属感。而那些独立于牧场中央的大桉树，给马牛羊们提供了骄阳下的最好庇护，吃饱喝足的牛们，自由自在的斜卧在树荫下反刍着。大宝喜欢吃牛肉，二宝喜欢喝牛奶，我扭过头对他们两个说：“说不定你们爱吃的牛肉、牛奶就出自这些牧场。”孙子孙女看着窗外的牧场，眼神里立时多了一份亲切感。

【成群的牛羊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除了这延绵不绝的牧场，还有鲜见的油菜地和不知名的农作物。我对儿子说：“这么肥沃的土地，要是在中国，早就被人们种上了小麦、玉米或者大豆。”儿子回复我说：“澳大利亚地广人稀，人口大多集中到大中城市，这种乡村人烟稀少，根本就耕种不过来。不过他们的这种畜牧业方式，很好的解决了地多人少的这一问题，所以澳洲成为了牛肉、羊肉与牛奶、羊奶的出口大国。而务实的现任工党政府通过修复与中国政府的关系，扩大了对中国的出口订单，让国人吃到了这里上等的牛肉，喝到了这里上等的牛奶。”

车辆行至300多公里处，导航屏幕上出现水系的蓝色。这里的近边的城市叫作沃东加（Wodonga），属于维多利亚州，对岸的城市叫作奥尔伯里（Albury），属于新南威尔士州，这条水系叫作墨累河（Murray River），河流作为分界线穿过两座城市向西流淌。儿子随即向我解释：“其实别看一路过来都是牧场，澳大利亚虽是一个干旱多沙漠的国家，但墨累河流域仍以农业为主，这里只是这条河流的中上游，在河流的中下游，即维多利亚州的境内的墨累河流域，也盛产水稻。”这个信息出乎我的意料，我总认为沙漠之国的澳大利亚只能靠进口大米供给亚裔市民。

从墨尔本的家里出发，到达目的地的住处，660公里的行程，每一段都呈现出不一样的迷人风景。路途的风景让我沉醉，尤其是置身于Windows XP系统桌面图片的场景更让我陶醉。真想下车去实地拍个痛快。但想起孙子孙女的赛事，那才是此行的正事，虽然儿子曾经提示过我有需要时可以停车，但在宝贝们的正事面前，我真不好开口说出“停车”二字。在儿孙面前，我可以放弃自己所有的利益，我和老伴的一切，都是服从于儿孙的正事，特别是这种长途奔袭，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摄影爱好而耽误宝贝们的正事。

【沿途的每一段都呈现出不一样的迷人风景】

路途的风景就像影片一样的在车窗两边向后快速移动，我把这一切抢拍到镜头里，铭记在心坎里，随时都能像调出视频一样的回忆这段美好的时光。而车内却始终洋溢着三代人温馨的亲情，让这趟行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而这种色彩胜过晨曦下长满嫩枝的葡萄园，也胜过朝阳下布满马牛羊的牧场，更胜过熙阳下的Windows XP系统桌面的美丽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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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光掠影】朱传清 || 湖滨素影摇，玉落鬓云飘。振佩惊苍羽，星河碎晚绡。

【俘光掠影】朱传清 || 花拥人如玉，春深黛色轻。拈香听絮语，风动鬓云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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