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滚动播报
(来源:唐山劳动日报)
农历十月初一,秋去冬来的季节,天高云淡。与好友单利军回故乡迁安,游览万军山。万军山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史前文明遗址。本来就是满怀着敬仰之心而来,果真看到了独特而悠远的文脉与风光。
此地的地理方位在迁安市东北17公里的杨各庄镇。正西约215公里是北京市,正东约85公里是秦皇岛市。正南偏西约80公里是唐山市,大秦铁路从此地南一公里处穿过。
万军山山不在高,风景独秀。原来它是三条大河相聚的一处高台地,面积有30000平方米,西边由迁安燕山冷口下来一条沙河,东边是由卢龙县西部山口下来的青龙河,两河在万军山东侧交汇合流,然后径自向南,成为滦河一大支流。
台地由南到北呈卧虎之形,虎头在北,于是山水呼应构成了虎踞龙盘的风水态势。走到台地西南角下,先看到了一块石碑标志,上写: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万军山遗址。下方标注:国务院2013年3月5日公布。
我们一行五人加快脚步,趋行近百米,到了制高点。登高四顾,真是好一派美丽风光。三水逶迤来到脚下。时令即是残秋,原野上的树叶已落,玉米已收走,高秆立在地里。河边的树木却还郁郁葱葱,沿河谷,以绿色写成了一个“Y”字。秋水已入河床却又清又亮。水中意外见到一群灰色的野鸭和红红绿绿的鸳鸯。水凉了,却也在缕缕行行地游,人去不惊。
这么好的生态,对蜗居在城里的我们,真是久违了。真有一种走近高台而要大喊一声的冲动。随着莫名的兴奋,凭高远望,秀野开阔,山水逶迤,错落村庄人家。不由得追思起远古“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祖先。
十五年前,河北省文物局的考古队认定:远古的先民从新石器时代就生活在这儿。当时,他们打出了两个探方往下挖,年代由近及远,分别在辽金元、战汉、商周文化层之下,发现了新石器文化层(石器、陶器)。按照考古的专业规定,那就是距今6000多年前了。
先民们顺着燕山峡谷河流,结伴成群而来,出山口到此河水交汇处定居下来。刀耕火种,采集渔猎,躲过了多少天风海雨,战胜了多少洪水猛兽,才使部落在这高台地上得以安身。又经过了漫长的时光,再尝试着顺流而下,到了滦州、开平、丰南、滦南、乐亭,繁衍和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滦河儿女,为滦河人类文明史留下了千古足印。
万军山最高处,巍然屹立着一尊大佛。这样的地理环境,立刻让我想起了乐山大佛,那是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交汇,这里是沙河、青龙河、滦河三水交汇,一样的矮山高地,一样的山水相依,一样的大自然美景衬托的信仰与人文。
这尊大佛用红砂岩雕造而成,通高2.85米,立于仰莲上,着胡服,曹衣出水,秀骨清像。衣纹也有我国早期佛像受犍陀罗造像影响的痕迹。大佛左右两侧各刻一小佛,佛龛高0.58米,与大佛同在一个大背光上,因而谓之三世佛。
大佛雕造的年代,是东晋的五胡十六国时期,距今已有1700年,经过历史沧桑、风雨剥蚀而保存下来,真是一个奇迹!
2008年,龙门石窟研究院的专家温玉成曾应河北省文物局之邀专门来考察。他说,这是中国最早的野外大型佛造像,比甘肃炳灵寺169号窟6号龛的同类造像还早90年以上。
我们一行人走到大佛前,不作高声,静静地观看,静静地想。我想到:开凿乐山大佛,皆因三江水湍急,行船到那儿,常出灾难,海通法师发愿而凿山成佛,以减杀水势,普度众生。而这里,古人为什么把一尊大佛置于这野外遗址的高地上呢?这一带的老百姓为什么有这么久远相续的崇拜呢?
我提问给结伴而来的单利军,他回答说:“祈福免灾,护佑一方百姓!”他接着解释说:“我们这儿古来征战,方圆几里的村庄名字,有万军村(在台地南端)、武家庄、军屯、洗甲河、晒甲山、卸甲庄、尚武旗、射雁庄,都跟打仗有关。”
呀,我蓦地觉得,他一语“道破天机”!
迁安古代叫令支,史书载汉代以来九易其名。辽史载:到辽代时,由于战事,“令支县地久废,太祖以定州安喜县俘户置。”历史上辽代的“安喜”,元明以来的“迁安”不都是祈求平安吗?后来也是战事不断,烽烟鼓角。清代随康熙皇帝东巡的大才子纳兰性德,也曾写诗记述此地:“旧时遗镞地,今日种瓜田。”有一次,他行军到这一带,在滦河边生了病,写下了“曾记年年三月病,而今病向深秋。卢龙风景白人头,药炉烟里,支枕听河流”(迁安古属卢龙县地)的凄苦军旅诗句。
古代的战争,生灵涂炭,老百姓苦不堪言。兵火连天中,祈求佛祖保佑,也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而且,把大佛与万军山的祖先安置在一起,两相保佑,对于一方百姓也该是更加可求可信吧。
大佛右手掌心向外,施“无畏印”,含义是救济众生的大慈心愿。令人安心平静,全然无畏无惧。那是对百姓所求的回应吗?
正要下山时,忽一阵大雁声掠空而过,抬头寻声,雁阵已向南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