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圣寺前
一
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浮山仙人桥景区,也可以称作张公岩景区、桃花谷景区或观音岩景区。
其实来过数次,但每次再来这里,还像第一次遇见。反反复复在这里逗留。除去浮山两大佛寺金谷禅寺和会圣禅寺以及石刻长廊群,仙人桥景区这里,我认为是最接近游人理想的宝藏旅游景点。
如你看到我在前面所列举的景区名字,就知道这里区位的广阔、山水的灵秀和文化的多元丰富。景点之密集,一个单一的地名,罩不住它。
我虽然这般说,可在十多年前,我跟大多数游客一样,也没有觉出它特别的好来。或者特别的美来。
那一年安庆作协搞了一个浮山笔会的活动,几十个人在浮山匆匆走了一天。我在仙人桥留下两张合影照片。笔会在夏天,十多年前的桃花谷,有一片郁郁的桃林,结满桃子。仙人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留影的好去处,地理位置资源好,又险峻,又坦阔,就是现在所说的打卡热点。
人在桥上走,远远地被一圈陡峭的山崖,屏风一般将桥和人环抱。确实有遗世独立之感。当时可能也惊奇,可人对风景的认识,是需要时间的。
仙人桥这个地名脍炙人口,叫得挺好,什么时候又改叫渡仙亭了?查了史料,仙人桥还是仙人桥,没有改。渡仙亭是仙人桥上的一座古亭。桥比古亭更早。出于什么原因建造,建于何年,没有记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桥够特别,在存世的明清文学相关浮山名篇中,这座桥,被诸多名人如实记于文中。
钟惺叫它“石桥”,方以智叫它“仙人床”,张英又叫它为“响雪桥”,再后来刘大櫆来了,补充了张英诗中响雪桥的实况——“飞流喷雪,其声轰然”。但这四人全部写到了桃花、桃花涧。在他们四人前后书写仙人桥和桃花涧时,还没有渡仙亭。
我立在桥上,向下望,向上看,古桥简朴,没有雕栏玉砌,只几方厚重的巨石板,稳稳地架在两处崖壁之间,金黄的树冠顶着日光,光线漏到亭上。这古桥非一般人力能为,仿佛从天而降。我相信了这里曾经驻扎过朱元璋的军队。不然,这强大的基建力量来源和建桥的必要性和目的性,普通人没有明显的说服力。
渡仙古亭是到了嘉庆朝,为浮山高僧慧莲所建。可能是感念仙人桥上飞升上仙的故事,若从佛家角度,也许真的出于渡人脱离苦海的要义,这亭叫了渡仙亭。一座桥一间亭,三四个相邻景区,儒释道在此和谐相处,各有各的道理解释,却如亲兄弟一般相融。在浮山游览,你时时能觉出这座山的包容性。
若以道家的张公岩殿为支点中心,它的右侧是仙人桥区、桃花谷桃花涧区,过桥直达观音岩寺;它的左侧是百步云梯、洗墨池、指月石,可往天池,也可往金谷寺。
“渡仙,渡仙”,只觉得这桥仿佛是一条界限。桥的那头,是扰攘的人间,是不得不为的奔走;桥的这头,便是这无边的天光和清静,是可以暂时“仙”一下的化外之地。
亭中四柱都有石联。一个光绪年间叫汪卧云的国学生,一口气,把这四柱题刻了三联。亭顶也有题字,我只拍下照片,还未钻研内容。这几联,与其说写汪卧云的抱负和境界,不如说,实实在在给到后人有可考证的史料。汪卧云写到了夕阳楼——“重楼空谷里,高阁太虚间”。
老枞阳重要八景之一的“浮山夕照”就有了夕阳楼图画一般的印证。这座楼应该很高很高,各路游人应该很多很多。这也旁证了为何浮山称之为江南会胜之地。山中不仅有寺院让人歇脚,亭台楼阁也是有的。
考证还没有完全对上号。还没过桥。远远就望见对岸一幅巨大的石刻楹联,悬在进入观音岩寺门前的洞口,进入我的视野。一个突兀的神来之笔。
山如人意懒,石似我心空。
你可以说这联的含意是道家无为精神,也可以说是佛家的悟空之境。总之,一百个人有一百种解法。像从山体里突然爆破出来,对着空谷喊了一嗓子。为清代一个叫黄文炳的知州所刻。
张公岩区附近左右的石刻,全是巨形的。根本不像记事勒石。分明就是要向天地喊话。看吧,我就这样活。
桃花涧
二
这次来张公岩区,我是专程为摩崖书法古石刻而来。也特地邀请了知名摄影师前来,请他们帮助拍一些高清图片。除了抢拍一些图片,对于时间里正在一点一点风化的浮山摩崖石刻,似乎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从小路上到金谷寺这边。初冬的阳光真是好。浮山的枫叶、银杏像镀了一层金子。这是意料之中的色彩。毕竟浮山在文山、火山之外,还是一座国家级森林公园,植物之多之茂,在冬季里,一点不见萧瑟,反而是灿烂。该红的叶子都红了,该落的叶子铺满山路。这片绚烂里,野茶树从万树中跃出来,那般令人惊艳。
金谷岩的山路边,全是碗粗的野茶树,在巨岩的缝隙里,油碧的绿叶间,开出树树温柔的棉白色花朵,花蕊有着鲜艳的明黄——一根枝条上缀有数朵。大面积的迢递。树丛里还夹杂反季节盛开的映山红。
我在茶树下感动。都忘了此行主要目的。那种郁郁生机和洁净,在火山岩苍石的映衬下,对比强烈。生命的努力,一棵草一朵花和人,没有什么区别。这天正好芜湖市直部门的同学一行人来浮山考察旅游。我比他们上山要早一点。没有碰到,还是岔过了。他们先去了会圣岩。
芜湖的状元张孝祥的长子张同之修道的浮山张公岩,张同之在浮山题刻的碧云岩,我想他肯定是要到的。同在山中,他发给我两张照片,却是山中的野茶花。一张是会圣岩附近的野茶树,另一张是金谷岩前的。
这是我在浮山见到最多的一次野茶花盛开。浮山就是具有这样的功能,每次来,都有新的东西让你发现,让你流连忘返。让你还未转身,就开始怀念。
野茶树
张英题著名的“浮山十坐处”中,有一处叫“金谷岩西种茶处坐”。说的就是浮山寺院的种茶产业,是自北宋高僧远䘵公时就开始的传统。这一朵朵小花比我们活过太多岁月,见过太多风霜、战火、慈悲……我记得王安忆在回忆路遥的记述里,有一段对话是这样的。王安忆说“当我们闻说陕北的贫困闭塞之时,就对路遥提出这样一个科学大胆的建议:为什么不把人们从黄土高坡迁徙出去?这话其实是刺伤了路遥的心,他呈现短暂的一怔,然后脸上露出温和宽容的微笑,他说:这怎么可以?我们对这土地是很有感情的啊!初春的时候,走在山里,满目黄土,忽然峰回路转,崖上立了一枝粉红色的桃花,这时候,眼泪就流了下来。”
如此,我就理解了自己看到一树浮山野茶花时的心境,如同路遥的眼泪。面对山水,其实就是面对外化的自己。山水如故人、如书、是我们补充自身优质能量的一种方式。
我们当中除了摄影师,还有海南的汪总一道随行。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到浮山,这个出身项铺镇的汪总,自上山开始,几乎是一路为浮山折服,不停欢呼。差不多要拿出个笔记本,恨不能把沿途的文化景观一一收进去。看得出汪总是个沉稳的人,但在这座山中,他肯定不像平时的他。赞美和叹息都在他的口中此起彼伏。他说浮山是少有的天然奇特,是天工织就,竟有这么多名人墨宝,果真江南会胜。这等资源,要是放在江浙,那还了得,不知要生出个什么样的金疙瘩来。
他到底是个生意人,是个企业家,思路对标立即就到了江浙思维。每到一处,他还是要重复一次叹服。后来我们也没空交流,他忙着跟导游打听讲不完的人文故事。
他的话还是说出了一点言外之意。就像我们在仙人桥时,我背诵钟惺的句子“三桃花灿如三妇”,又讲到仙人桥对面“别有天”石刻,对应的是会圣岩里的一块“非人间”石刻,原是引李白诗“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为这处桃花涧立传的。他们说,“无桃花啊,可惜这一大片空地,空谷。”
十多年前的浮山图
无桃花不浮山,十多年前挂果的桃树,都去了哪里?
种点桃树很难吗?需要很多钱吗?这里可是长江脚下的江南会胜,是张英、方以智、钟惺们的桃花谷啊。
真有困难,你就招呼大家义务在桃花谷种一棵桃树,我肯定会报名参加。试想一下,春日那灼灼其华的盛景,那云蒸霞蔚的热闹,山谷周遭无穷尽沉酣的浓绿。该是何等秾丽,何等的引人注目。游人们摩肩接踵,只怕都是为那一场花事而来。
人文和风景都有了,爱穿汉服的姑娘们上来走个秀,抖个音,爱钻研文化的看文化,爱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拍视频,观奇峰的观奇峰,问道的问道,求佛的求佛,每个游客都找得到兴趣点,都有选择,各取所需,不致于疲惫。
客观地说,浮山是在进步的,山脚下的酒店、饭店,农家乐、停车场条件都很优越。这也并非易事。浮山始终是在向好的方向走,这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
这次还发现驻留在进山口处,那个常被游客吐槽的灰铝色介绍牌消失了,代之是简洁的小方形展板。仅这一点,就为浮山旅游能倾听民众的声音点个赞。我本来是写石刻的,写着写着,跑偏了。
涧谷古道
三
张英所题的“浮山十坐处”,响雪桥是其中重要一处。张英不仅题了响雪桥处的诗,又在《癸未秋游浮山记》里再次重复。张英其实还是个园林审美专家。他称仙人桥为响雪桥,是他更重视自然生态的美感现实。他说他回浮山,必要到响雪桥这里——有“复至张公岩,观炼丹台,丹井,遂坐响雪桥,观桃花涧,云锦廊,复至啸月岩,看石史岩……”把张英文中的记录排开,就可以对照我前面所说,仙人桥区景点的密集。
浮山保存了大量历史的痕迹——寺院、古桥、佛像,古树、宝塔、摩崖石刻……仙人桥这里,除了消失的桃花、夕阳楼,所幸其他文物都在。它们历经数千年的风雨,却依然活着,并且与我们产生连接和互动。在每一块石刻前,我是从心里跟他们对话。像我这样的对话者,肯定层出不穷
。
在仙人桥这里,时间是向后退的。一直退。我不能不想起方以智。可能张英也不能不想到方以智,还有黄文炳汪卧云他们,也不能不想起方以智。这座浮山,处处有方以智的笔迹,有方以智的身影——方以智多么喜爱这里。他在文中说“循桃花涧而上,有二石梁,长五丈,架涧上,曰仙人床。退而探其谷,东西窟穴不少,横岩若斗拱,或方或圆,皆洞。愚者十六时,与清公游,题曰密岩。今视而嗤之,幸为苔掩耳。”四十岁那年,方以智写《浮山游记》,还忆起十六岁的自己,在仙人桥这里嬉戏,将自己名字里的字(密之)题成“密岩”石刻。这不可多得的欢乐时光,是他一生中短暂的温馨和明亮。
显然,我现在无法看见那座叫夕阳楼的高阁,那由此得来的老枞阳八景之一的“浮山夕照”,只留下一口古井。
那我们就先来走走桃花谷吧。仙人桥的诗眼,就是桃花涧。
除了桃花落了,山水还是古老的山水。石刻大字“别有天”,在给每个来宾作注释。来揭开一个谜底。天工巧画,化了李白的两句诗在这里成了景致。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而在会圣岩的石刻群里,“非人间”石刻非常醒目。我恍然大悟。原来从会圣岩到桃花谷,都有一根隐线在埋伏着。除了天工,其实有一定的人为。也就是说,似乎有一双天地之手,从没有停歇过地打造浮山。
不然又如何解释,仙人桥畔,桃花谷前,荒草覆盖洞口,一个完全不引人注目的阶梯通道,带领我们来到桃花涧。这样曲折石级,是谁打磨的?
这条通向涧下的古道,没有得到旅游行业的关注。草草掠过,就像这条古道的洞口。没有标识,也没有提示。十多年前的那次浮山笔会,一群人,都不知道进入这处古道,以致没有赏到别有天地的实况。好在近几年,我来浮山,次次都能走到这里。对岸的石刻,就是给站在桥头准备过渡之人的一句完美答案。
下到涧底,仍然是一片开阔地。终于看到仙人桥的桥梁。枕在两山之间。视野的前方,是斜斜送出去数十里远的高崖大峡谷。瀑布就从这里挂下来,白练一股荡到山脚。张英说,响雪桥能得两季之景。桃花飞雪都能拥有。他站过的地方,是否是我们此刻观望的地方。阳光是好的,是那种熟透了的、金箔似的阳光,满满地、厚厚地铺了一地,空气里便浮动着一种干燥的、令人安心的草木的暖香。叠着千年前的脚印,桃花涧下,寸深的枫叶,又将我们的脚印遮住。
山谷显出它本来的面目。谷底是平的,落叶踩上去,软软的,发出沙沙的声响,是蓬松的声音,无穷无尽的枫树,难写难画,壁上攀着深褐色的藤蔓,疏疏朗朗,无法形容。风是有的,一阵一阵,不大,只将谷底的落叶,微微掀动一下,便又息了。这涧谷,和桃花谷,一上一下,都有一种极大的“空”。但这空,不是荒凉,不是寂灭,而是一种丰盈之后从容的余裕。无比干净。人人在此都好像可以容得下这一谷的天光云影,容得下四周传来的一声、两声、三声……清越的鸟鸣。
峡谷
四
终于这次要把“浮山夕照”讲完。
张公岩殿里的古水井,承接着满满的夕阳之光。这是浮山夕照。这井水不涸不溢,井底闪着银光。原来井底铺满了厚厚的一元硬币,银元一样。我也扔了一元的角子,听说,这扔下的钱币是不会下沉的,会飘浮在水面上。但我扔的这枚,沉到许多硬币之中。这古井在张公岩殿最里的地方,离殿口有几十米远。夕照是怎么形成的呢?我并未在傍晚观察过这奇异景观。物理的原理,大概是阳光照到古井后的悬崖。因为崖面光滑又呈深黄色质,反光强烈。光线反射到井水里,又再次反射出光来。
古井前的岩壁陡立,上面天然生成的纹路,竟十分清晰地勾勒出一尊观音大士的坐像,衣袂飘飘,宝相庄严。也有很多人在此焚香祷告。我去时,香火已冷,只有淡淡余味,似有还无。
张公岩殿的值守僧人,是一个年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普通话极周正。他认出我来,并记得我来了好几次。并且每次都会对古井后,这个自然形成的白衣观音像端详许久。他的印象,还可能来自我跟他的对话。如果没有记错,张公岩殿的供奉对象,有时是道教,有时是佛教。这次是佛道皆有。第一次对话,问的可能就是这个话题。张公岩殿外,桂花树植得很多。特别古朴的一尊铜香炉高过我头顶,余烬犹在。殿左就是百步云梯和洗墨池。巨大的摩崖石刻“南无阿弥陀佛”,山一样,就在那云梯前立着。叙述不尽,也描绘不尽。正当其时,县城内中国银行的一部分职工队伍次第从云梯下来。有人的剪影刚好闯进我们的摄像机里。
在浮山,佛教浓郁的气息,字迹,无处不在。
观音岩寺
五
仙人桥对岸的观音岩和观音岩寺,是需要仰视的地方。
数丈的岩顶上,“观音岩”三字虽然不容易拍到,但那字真切看到。仍然是巨型的大字,为大明安庆知府赵寿祖书,摄影师给我捕捉到了一张照片。我在观音寺前叩拜的影像。光源集中给到佛和我。双手合十,愿天降莲花。
那好像是一条远远的又有希望的路。
观音岩寺,有两处入口都可以进入。说观音寺前,还是回到寺门的摩崖石刻上来。再来重看这副联与这个题刻人。
再来念一次“山如人意懒,石似我心空。”
这一联刻,竖排。自上而下。联长1.4米,字宽0.5米。道光十年庚寅夏刻,啸村黄文炳书题。
黄文炳,清道光桐城东乡(今属枞阳)人。嘉庆二十四年贡生,道光四年,知阶州。培植文风,询民疾苦,莅官三载,麦秀双歧。民颂日:“媲美渔阳“。历官甘肃宁州、安西州知州,安阳知府。著有《疑语集新编》《啸村诗集》等。
黄文炳不仅题了"山如人意懒",同天,还有不远处的浮山一线天下,又书题了比这处石联还大的书刻“天台幻境”。他似乎迷恋大型的字体。厚的。重的。矛盾的是,石刻的字里行间,他又向往空的,轻的。说他有道心,他题联于观音岩,好像说的又是“上天台”的天台宗佛教祖庭。或者两者都有。题联楷书风格,又极端正雍容,书法是心底的画。
看见了黄文炳的另一首诗。
田家苦旱
桔槔声竭野田荒,妇子提筐拾草忙。
三月无雷龟兆坼,十家九突爨烟凉。
长官犹自催春赋,胥吏何曾念岁伤?
安得天瓢倾一半,坐看禾黍起青苍。
心忧民之,与史载说他“询民疾苦”一致。黄文炳与老杜诗风何其相像,仍是儒家正统的一脉相承。这样的一个人,心真的能空。这“空”字,用在这里,那绝不是一无所有的空虚,更像是一种廓然、豁然的状态。是扫除芜杂的念头,要腾出地方,容受这山风泉响,也接受这人世的复杂。
站在这空谷之中,面对着这无言的、巨大的山石,是要把它们从心里搬走,让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卷出去,就是让心宽敞。
许多人写浮山总说浮山寂寞,我并不觉得浮山寂寞。任何时候,浮山的高空里,都有一两只飞鸟飞过。
在观音岩寺前,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目光抚摸着佛像,抚摸着那些天然的、鬼斧神工的石室洞窟,抚摸着永远在吐着一口真气的摩崖古石刻。这大概便是浮山最动人的地方。像那尊白衣观音像,它无声地看着来者。它坦然地呈现风雨的痕迹,任你去观看,去祈求,去想象,去赋予意义,或者,不去赋予意义。
对于浮山的一切,我又好比一个兜售宝贝的人,怕你不知道它的好,总会情不自抑地向外人一次次畅述它,讲了有7000多字。
好像说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注:图片为摄影师原创照片,版权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