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刚过,一则数据刷屏文旅圈:全国2800余座古城古镇中,约八成陷入亏损或停摆。 湖南张家界大庸古城投资24亿元,日均游客竟不足20人,四年亏损超10亿元;而浙江乌镇单日客流却能抵过前者全年总和。
大庸古城成为古镇投资的负面教材。 该项目从立项到开工仅用3个月,审批流程快如火箭,但运营后日均购票人数长期徘徊在20人以下。
停车场反而成为少数盈利板块之一,主景区内商铺空置率高达90%。 类似案例遍布全国:陕西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因电视剧《白鹿原》的热度仓促上马,投资3.5亿元,却在电视剧热度消退后迅速衰败,五年后彻底荒废;山东济南宋风古城号称投资40亿元,尚未完工已杂草丛生,沦为“烂尾工程”。
这些项目的失败轨迹高度一致:地方政府追求“有批文、有影像、有排场”,将古镇视为快速拉动GDP的工具。
大庸古城在规划阶段将成本从18.8亿飙至24.4亿,但从未进行真实的市场需求调研。 建设过程中,历史建筑被拆毁,原住民被迁离,取而代之的是钢筋水泥的仿古商铺。
最终,项目不仅无法产生稳定现金流,还需持续支付贷款利息和维护费用,成为地方财政的长期负担。
中国旅游研究院2024年报告显示,51.3%的游客认为古镇之间存在高度相似性,38.5%的游客直言“千镇一面”。
从江南到西北,古镇标配青砖黛瓦、红灯笼、义乌小商品和烤鱿鱼摊,甚至网红标语牌都如出一辙。
同质化的根源在于开发模式的懒惰。 78%的新建古镇直接复制乌镇或周庄模板,忽视在地文化挖掘。 例如陕西白鹿原民俗村强行嫁接关中民俗,推出“田小娥粉汤羊血”等牵强附会的小吃,游客评价“不伦不类”。
过度商业化挤压了文化空间:丽江大研古城原住民从3万降至不足5000,取而代之的是酒吧和纪念品店,生活气息消失殆尽。
成功案例揭示了截然不同的逻辑。 乌镇2023年营收17.84亿元,其核心优势在于7000年历史积淀与现代业态的融合。
镇上保留染坊、酒家等传统业态,居民成为“NPC”,撑船师傅、客栈掌柜均参与沉浸式体验运营。
另一类盈利古镇依托区位优势降低获客成本。 周庄、同里紧邻上海、苏州等客源地,游客交通成本低;平遥古城则通过“修旧如旧”严格保护明清肌理,禁止高楼建设,酒店全部布局城外。
这些古镇普遍采取“轻门票”策略:丽江古城免门票,通过客栈、餐饮、演艺实现收益;彝人古镇免票后,过夜率提升至58%,带动周边消费环比增长41%。
新一代游客的旅行偏好正在重塑市场。 93.4%的游客选择古镇游,但66%的人明确拒绝“义乌小商品 网红小吃”模式。
山东临沂的“跟着团长打县城”项目成为爆款,游客穿戴1941年服装参与沉浸式战斗,冲锋号响起时“热血沸腾”;濮院时尚古镇将毛衫产业与古镇结合,时装周秀场直接设在街巷,观众可零距离接触设计过程。
相反,过度商业化的古镇遭遇强烈反弹。
游客更青睐上海新场古镇这类“活体博物馆”:80%原住民保留居住权,茶楼、酱园仍由家族经营,老人在巷口晒太阳、编竹篾的场景成为最吸引人的风景。
古镇开发的失败让资本开始转向轻资产模式。 乌镇旅游公司对商户实行精细化管控,甚至规定“西红柿炒鸡蛋至少放3个鸡蛋”。
周庄数字梦工厂引入阿里技术,打造“内容开发—流量加持—商业变现”闭环,预计5年内营收60亿元。 政府层面,国家已明确禁止专项债用于仿古镇建设,转而支持非遗传承、数字化改造等项目。
部分地区尝试通过产业融合破局。 浙江濮院古镇依托毛衫产业,推出“时尚古镇”概念;昆山旅游度假区将周庄、锦溪与“昆山之链”生态工程联动,打造全域文旅样板。 这些项目共同特点是:放弃短期回报,通过文化深耕延长生命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