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行,一岸江南。这片灵动过多少人心扉,涓涓细流出江南诗句的渊源之地,一直魂牵梦萦着北方长大的我。时值八月,再次亲行足踏,身现目历。旧地重游,让人不免有种别绪盈满旅程。
午睡醒来,室内一片寂静,家人正在小憩。窗外,薄云隐去盛夏的烈日,用铅灰色的云翼遮蔽江南的天空。突然有种想到外面走走的心情。于是,拿起一把伞,顺着苍翠蓊郁的林荫小路悠然地缓缓而行。
这就是杏花春雨的江南吗?人行路的左侧,是宽阔的双行公路,车如箭穿梭,视野广阔无屏;近在咫尺的右边,是静卧的青翠公园,依附在浑然雄厚的山体之畔,给人一种安闲宁静之感。此情此地,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个想法,希望能找到一个契合心境的地方,用这份难得的闲适,去打理一下散落的心情。
知我者天公作美,行之不远处,突兀在眼前的是一座高架桥,把这条路分成了“上下”两个方向,上方用桥身铺就一条伸向远方的公路,车依旧如箭行驶,连同城市所有的喧嚣好像也一并被载向一个云深不知处的地方;下方本以为是疑无路,却贴着桥身蹩脚似的隐藏着另一个宁静的世界。呈现眼前的一切,让人有种行到楚江岸边吹酒醒的幻觉。只见一条江面横切城市两岸,远处掩映在绿柳后面黛瓦白墙的小楼,被勾勒出清晰可见的轮廓,静立地镶在长堤的岸边。
近岸无人,只有一栋深色木框架琉璃体构建的小屋,与这片天地坐立相拥。绕过几丛树冠下的花坛,走近小屋旁,发现门上被一把锈迹的锁紧锁着,一块门牌标示着陶吧,我想像着这里曾经有过的热闹,又揣测着为何被闲置的疑问。就这样任心摆布着闲庭信步,让我不知不觉走到了江水的岸边。碧绿色的水面平静地躺在高高筑起的坝台间,灰色的堤坝被天长日久的绿水侵蚀成深浅不一的墨绿色江线。我看到有一艘船从江面上飘过来,从远远的方向我驰来,我这才惊奇地意识到,这水原来是深不可测,竟然能载动整只货船。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真切地体会什么是航运,并在咫尺之间!
我的心完全沉浸在新颖别具的他乡,竟没有发现天何时开始滴落起这细细的雨来,它正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吸去周身炎热的暑气。撑起手中的伞,闲坐江边,凭栏静观,看着这艘货船在细雨中如何于我的眼前徐徐行过。游动的船身瞬时使江面泛起层层碧波,敲打着岸的两边,掺杂着一阵阵船的马达声,荡起的一波江水,随着船只的远去又慢慢地归于平静。望着远去的船,突然有些感伤,只觉时光流逝,人生易逝。感觉人生如船,也是这样驰来驶返,在你还没有缓过神来,一些事情,一些人亦已老去。
江面的上空,雨正不紧不慢地飘落,整个水面仿佛在啜饮着这杯雨的佳酿。雨点似乎变大了些,投进水面,振荡起小小的涟圈。有微风轻拂,堤岸柳色醉影柔丝于微雨中,任这份久违的雨水涤去肢体的热度。身边湖蓝色的长椅上积起一汪汪水渍,写下一行烟雨的惆怅。我用手尖点开一滴雨,溅落一岸隐在漂泊里的伤痛。
北国的雨啊,难不成你也随着我的脚步来到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