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火车去拉萨,是我心蓄良久的向往。李娜的《青藏高原》，郑钧的《回到拉萨》歌曲，一直余音绕梁，萦牵在我的心头。机会总在不期而遇中悄然而至，今年仲夏之末，我终于坐着火车来到拉萨。

炎炎夏日中初至拉萨，便感到高原上凉爽的风将我团团围住。特别是早晚时候，那种沁人心脾清冽的清冷，更让人有种猝不及防的欣喜。拉萨被称作“日光城”，是因海拔高、大气稀薄，水汽与尘埃含量极少的原因。每当太阳出来，阳光便会一览无余的倾泻而下，照射在皮肤上，有种针刺的痛感。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气温仍然舒爽宜人。从地图上看，拉萨南部是喜马拉雅山，北边是念青唐古拉山，伴随拉萨城的，是一条蜿蜒盘旋的雅鲁藏布江。两山夹一水，拉萨居其中，这便是拉萨大的山川形势和地理格局。

初见拉萨市容，大体印象也就是干净朴素，有些民族特色，与大多数的内陆城市并无二致。但是，如果你的脚步一踏入八廓街，其美轮美奂的景象就一定会让您连连慨叹，赞不绝口。八廓街是藏族建筑风格，西藏文化的集中汇聚区。这里，古朴与当代并存，传统与现今交融，经幡与商业杂糅，肉体与灵魂撞击，信仰与现实对话。朝圣者磕着等身长头，正用虔诚的脚步，不屈的意志，丈量着信仰的长度。每一块磨得发亮的石板，都见证了八廓街千年来的离离往事。红的吉祥、白的纯洁、黑的肃穆、黄的华贵，与蓝绿诸色的点缀，让八廓街神采焕然，令游客如痴如醉，如梦如幻，仿佛穿越了时空。

置身八廓街，我感受到大昭寺的经声佛号与信徒游客的人头攒动，小昭寺的静谧肃穆与能工巧匠的慧心独具。大昭寺坐落在八廓街的中心，是一座藏传佛教寺院，为藏王松赞干布建造。据导游说，建大昭寺的目的是为供奉释迦牟尼8岁等身像，这等身像是尼泊尔尺尊公主带来的嫁妆，故大昭寺融合了藏、汉、尼泊尔等地建筑风格。寺内外人挨人、人挤人。观光的游客，虔诚的信徒，在每一处过道与佛堂都挤得水泄不通。终日的香烟缭绕，酥油灯的佛光普照，在圣洁的佛堂里摄走世俗的劳顿，照见人心的真性情。我想，在这里，别管是高官富贾亦或市井小民，别管是公子小姐亦或996、007，也别管是富一代富二代亦或奴一代奴二代，于此听着钟声佛号，瞻仰着佛国大千世界诸神，他们都会得到片刻的宁静吧！在佛的世界里，大概应只问善恶，不问贫富吧！在人群流动中，我如弱水三千之一瓢，涌出了大昭寺。回首再望，阳光已然漫过大昭寺鎏金屋脊，室内的袅袅烟雾与梵呗声声，一并随着屋脊的辉光，直向云端去了。

小昭寺靠近八廓街的外延，向北走300米许，就到了林廓北路，再向北就不属于八廓街的范围了。小昭寺是汉藏民族友谊的象征。虽然没有大昭寺的热闹喧嚣，但自有一番别样的景致。一个下午的下半晌，我骑车加步行，到了小昭寺。小昭寺面积不大，围着佛宫转了一圈，从北面的一个小侧门进入，我爬上了二楼房顶，在凉爽如柔水般的清风中，欣赏着小昭寺独特的风景。小昭寺是文成公主入藏之时，指定位置而建。当时，因载着佛祖12岁等身像的车子，到了拉萨河边沙洲，突然深陷泥沼不能前行，文成公主于是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察砂寻脉，意图驱妖镇魔，保藏区平安祥和，指定此地点而建寺院。因文成公主指定的位置，所以小昭寺开始建设时为汉唐风格，只是后来历经罹乱，又进行了多次修缮增补。到现在，小昭寺已具汉唐风骨，吐蕃神韵。对于小昭寺，我印象最深的便是“双羊跪轮”的雕塑，据说大昭寺也有这塑像，只是因为太拥挤与喧哗嘈杂的缘故，让我没怎么注意到，现在终于在小昭寺一睹其尊容。小昭寺有两处这样的雕塑，一处在正殿顶部正中，另一处在正殿东南方向的楼顶之上。雕塑与周围的大榆树，远处延绵起伏的群山和堆积云相互映衬，更显璀璨夺目。身处小昭寺，因为其幽静与精巧，我时时有种归隐的感觉。

去布达拉宫时，正值阳光灿烂。戴上遮阳帽，挡住强烈的紫外线，是外地游客的必备。因为高原氧气稀薄，对于需氧量大的人来说，拾级而上的过程不要幅度太大，否则就会有缺氧、喘闷气的感觉。布达拉宫是西藏的象征，更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解放前，历代的达官贵人是布达拉宫的主人。布达拉宫有白宫和红宫之分，白宫是历代达赖喇嘛执政起居之所，红宫是宗教活动场所。白宫围绕红宫，很有象征意义，二者构成了旧西藏政教合一的社会体制。当然，布达拉宫也有普通百姓与农奴，不过那里面奢华的生活与特权，与他们毫不相干。命运好的农奴可以起早贪黑当作佣人，小心翼翼地伺候权贵来混口饭吃，命运差的就进了“雪监狱”。据导游说，布达拉宫的“雪监狱”有1000多平方，但凡到了这个人间魔窟，想活着出去，几乎不可能，想痛痛快快地死去，也基本是妄想。剥皮、抽筋、剜眼、割舌、摘心等酷刑，让农奴生不如死。在“雪监狱”内部，还有一个不大的蝎子洞，农奴们被丢入洞中，任由蝎子蛰死，死状之惨烈，让人不寒而栗。直到1951年，解放军进入西藏，农奴才看到了自由的曙光。1959年，旧的地方武装政权叛乱被镇压，百万农奴才彻底得以解放。旧社会让人变成鬼，新社会让鬼变成人，农奴从毫无人身自由、被人任意宰割的奴隶成了这个国家的主人。这种跨越，大概正如六道轮回中由畜生道直接向天道翻天覆地的大跃升吧！

对于农奴翻身做主人的认知，我很早就听过柴旦卓玛老师的《北京的金山上》《唱支山歌给党听》等歌曲。才旦卓玛老师之所以唱得如此动听，如此深情，如此扣人心弦，就是因为她在解放前出生在日喀则的一个农奴家庭。命运的巨大变化，让才旦卓玛老师深深感恩这个伟大的国家，伟大的党和伟大的领袖。旅程中，我有幸到了林芝市的百巴镇连别村，并到村民家里做客。连别村全村46户人家，340多口人，解放前全村都属农奴。村上的导游7号卓玛次旺措姆，是个30岁左右的大学生，大学毕业便回到了家乡从事乡村旅游工作。在介绍村上的旅游资源与产业发展后，溯及到村上的过往时，她情不自禁地说：是共产党毛主席让她们翻身做了主人，她们永远热爱毛主席、拥护历届中央领导、热爱共产党。至今连别村仍然坚持集体经济，大家共同生产生活，团结合作，相帮相助，在社会主义的大家庭中，享受着关爱温暖与幸福安康。在世外桃源般的连别村，我的精神得到了净化，受到了洗礼。

到了拉萨，拉萨河是必须要去的。初进拉萨，曾与拉萨河有一面之交，隐约感到，拉萨河水河面宽阔，水流湍急。真正静下心来，去看拉萨河，是我居于拉萨之后，于一个清爽的下午，骑上电单车，慢慢与拉萨河倾情相望。因地势地形与内地河流不同，藏区河流在蜿蜒前行中，多分支分叉，呈现出网状，并在分散与会合中一直前行。从酒店导航，骑行目的地定在乃仓广场，骑行近20分钟，遇到一条葱翠碧绿翻滚着白浪花的河流，一看标牌竟是拉萨河，尽管不如想见的那么雄阔，但是心中庆幸毕竟来过的念头。望着匆匆流水，我又翻手机看地图，发现向南面才是那条宽阔的拉萨河。我这才意识到，附近的陆地应是繁华的“在河之洲”，地图上学名叫做“仙足岛”。骑着电单车左冲右突，按图索骥，我终于近距离来到廖廓江天、奔流不息的拉萨河主河道。矗立在宽阔的拉萨河畔，南瞻群山，苍翠含黛，云横九派，极目万里。河对岸的建筑格调俨然，树木葱翠，一直向拉萨河铺展开来，澄波如练的河水清莹透彻，一直向东流去。河北岸的步行道、广场与建筑、绿树错落有致，次序井然。迎着凉习习的河风，驰骋于曲径回旋，又在辗转腾挪之间，我骑行到拉萨河大小两支流交汇的地方。若按照仙足岛名称究之，这应是仙人的脚趾了。仙人之足，正面碧波而前行，也正如拉萨，顺应着社会发展之潮流，阔步向前而奋斗不止吧！

拉萨河是一条千回百转、迤逦盘旋而始终奔腾不息一直前行的河流，直至汇入到雅鲁藏布江。拉萨是一座饱经世事风霜、日新月异的美丽城市，她有苦难深重的过往，又逢太平盛世的今天，也定会有更加美好的未来。在拉萨，我看到万象升腾的景象，看到那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芸芸众生，那不正是拉萨繁荣与美丽的创造者吗？西藏农奴的解放与新西藏的发展历史，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

看着拉萨的自然风貌，人文景观，我常常做思接千载，心游万仞的思考。这思考，让我愈加了解历史与现实、社会与个体、国家与阶级、文化与制度的变迁。来趟拉萨吧，你一定会不虚此行！

2025年7月26日

【作者简介】王泽文